塞尔维亚浇灭的，会是C罗最后一届世界杯梦想吗？

命运的沉浮是依次而来的，没有永恒的天堂，也没有无尽的痛苦。这是一句陈词滥调，但也是一句真理，今天印证它的是塞尔维亚。

几乎整整一年前，2020年11月13日，在贝尔格莱德的冰雨里，米特罗维奇最后一个走上罚球点，他的点球被苏格兰门将马绍尔扑出。空旷的红星球场当中，罗伯逊、麦克托米奈、麦金们在狂欢，苏格兰终于等到了23年来的首次世界大赛。

时间拉回到今天，2021年11月15日，在里斯本并不寒冷的秋夜里，米特罗维奇埋伏在葡萄牙的禁区后点，他的头球砸进了帕特里西奥把守的球门。座无虚席的光明球场里，主场球迷的鸦雀无声，更衬托出塞尔维亚人尽情释放的狂欢。

一年很长，塞尔维亚经历了换帅，从中国足球的老熟人图拔科维奇，换成了另一位老熟人斯托伊科维奇；两场比赛的主角米特罗维奇，又走了一遍从英超进球荒到英冠射手王的熟悉套路。一年来，球场从空荡变为满座，而塞尔维亚也从狂欢的背景，变成了狂欢的主角。

一年很短，C罗、佩佩、丰特、穆蒂尼奥又年长了一岁，他们是葡萄牙2016年欧洲杯夺冠的主力，而5年之后仍然是主教练桑托斯委以重任的球队“大腿”。2021年夏天的欧洲杯上，葡萄牙以卫冕冠军、夺冠热门身份而来，但却轻轻地离开，除了C罗打破和刷新个人纪录外，他们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。

回到今天的比赛，“打平就能出线”是一个世界性的心魔，葡萄牙也没有逃过，而开场的太快领先，或许让心里映射变得更加强烈。在上半场的绝大部分时间里，葡萄牙全队似乎只有两人有存在感：雷纳托-桑切斯和伯纳多-席尔瓦。弗拉霍维奇的扫射中柱，没能唤醒葡萄牙梦游般的防线。塔迪奇的扳平球，看似是折射带来的运气，根源却是葡萄牙禁区弧顶处的防守真空。塔迪奇射门时，葡萄牙禁区里除了门将之外共有7名本方队员，但还是给了塔迪奇舒服的起脚空间。

塔迪奇射门时葡萄牙的防守站位

进入下半场，塞尔维亚这边战术思路很坚决，战斗精神很连贯，而葡萄牙那边则是产生了多个层面的变化：光明球场的掌声变嘘声，球员们的心态从“拿下比赛、昂首晋级”变成了“守住平局、结果第一”，桑托斯的换人调整也让人摸不清思路。

管中窥豹，葡萄牙下半场的一次定位球防守中，门将帕特里西奥三番五次呼喊着本方球员搭人墙，但还是没达到理想效果。在高水平的比赛中，门将如此吃力地布置人墙，实属罕见，也折射出了葡萄牙队堪忧的状态。今天的葡萄牙，更像是11位各自星光熠熠、但相互之间风格迥异的明星，在和一支训练有素的对手比赛。

反观塞尔维亚，米特罗维奇在中场休息后被换上，这个剧本在赛前就已经设计好，斯托伊科维奇下半场的几次换人调整就为了两个目的，一是让其他前锋带走米特罗维奇身边的防守队员，二是增加边路传中的机会。塞尔维亚全队上下很清楚，平局和输球没有区别，而如果比赛进入最后十分钟还是1比1，那么命运的天平就会向他们这边倾斜，塞尔维亚等待的只是米特洛维奇一连串的三个动作：选位、起跳、头球攻门。

把塞尔维亚读秒送进世界杯的进球来自于米特罗维奇，而塞尔维亚全场最佳则当属一射一传的队长塔迪奇。经常关注阿贾克斯的球迷们一定清楚，塔迪奇之于阿贾克斯，有如上赛季的布鲁诺-费尔南德斯之于曼联。三年前，当他从英超走向荷甲时，他的职业生涯没有倒退，而是走向了高峰。三年多来，他参与了阿贾克斯的163个进球，是球队荷甲三连冠、2018-19赛季欧冠四强、以及本赛季欧冠小组赛提前两轮出线的绝对功臣。如今，他是阿贾克斯和塞尔维亚的“双料队长”。

像塔迪奇这样球技与战斗精神兼备的球员，在塞尔维亚队中并不在少数。拉齐奥中场米林科维奇-萨维奇、各路豪门早已盯上的佛罗伦萨前锋弗拉霍维奇、法兰克福边锋科斯蒂奇、以及那位让儿子与梅西合影的兰斯门将拉伊科维奇，组成了塞尔维亚足球的又一个黄金一代。斯托伊科维奇今年三月上任以来，战术层面让球队的打法更具有灵活性，精神层面则让塞尔维亚更像一个战斗力充沛的团队。

塞尔维亚与阿贾克斯双料队长塔迪奇

单从今天比赛的90分钟来看，塞尔维亚更配得上直接进军卡塔尔。过去24年里，塞尔维亚共参加了四届世界杯，然而最近三次都是小组赛后就打道回府，他们上次在世界杯上小组出线时，当时的国名还是南斯拉夫（1998法国世界杯）。今天对阵葡萄牙时踢出的比赛内容，让我们有理由相信，塞尔维亚与卡塔尔世界杯的故事，不止于昨夜在光明球场的狂欢。

100个球迷当中，或许只有1个更关注塞尔维亚能走多远，而99个人都更关注塞尔维亚浇灭的会不会是C罗的最后一届世界杯梦想。

也许有人会认为这是小题大做，毕竟不管附加赛的“12进3”赛制有多残酷，不管对手有谁，葡萄牙都会是晋级大热门。然而四年前意大利被瑞典淘汰、八年前法国队艰难逆转乌克兰的例子告诉我们，附加赛的偶然性不可低估，况且今年的附加赛由一轮变为两轮，由两回合变为单场决胜。

截至北京时间15日上午，12支附加赛的球队有8支已经确定：葡萄牙、瑞典、威尔士、捷克、苏格兰、奥地利、俄罗斯、北马其顿。按照实时的小组赛排名，余下4支球队很可能是瑞士、芬兰、土耳其和波兰。“欧洲无弱旅”也是一句陈词滥调，任何一支球队都有可能给葡萄牙制造麻烦，但名将云集、板凳有厚度的葡萄牙，只要发挥出70%至80%的功力，拿下任何对手都不再话下。

葡萄牙最大的敌人是自己，而不是其他球队。从今年欧洲杯的四场比赛，到最近两场世预赛关键战打平爱尔兰、输给塞尔维亚，目前葡萄牙最令人担忧的是缺乏清晰的战术风格。2016年，他们捧起欧洲杯主要靠坚如磐石的防守，四场淘汰赛不失一球；2019年夺得欧国联冠军时，葡萄牙攻守更加平衡，主教练桑托斯也磨合出了至今仍在使用的4-1-4-1阵型；而到了2021年夏天的欧洲杯，葡萄牙攻防两端的可用之人都更多了，然而踢出的比赛内容，更像是场上球星的即兴表演，而不是提前编排好的交响乐，对德国一役，更是两个边路被德国队以同样的方式多次打爆。

从现在到明年3月附加赛的100多天时间里，桑托斯需要找回、或者重新确立的，是这支葡萄牙国家队的DNA。对阵塞尔维亚的赛后，桑托斯说“控球是我们的DNA”。然而，在他们2016年欧洲杯夺冠的四场淘汰赛（对阵克罗地亚、波兰、威尔士、法国），以及2019年欧国联夺冠的两场淘汰赛（对阵瑞士、荷兰）当中，葡萄牙在全部比赛里都是控球不占优势的一方。理想主义还是现实主义？留给桑托斯得出答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。

没有葡萄牙的世界杯是不可以想象的，C罗的世界杯履历停留在2018年更是不可以想象的。以葡萄牙的自身调适能力和整体实力，大概率事件是，我们仍然会在卡塔尔世界杯看到届时即将38岁的C罗，以及众星云集的葡萄牙队。

昨夜的光明球场，见证了葡萄牙足球21世纪以来罕见的黑暗夜。而赢球的塞尔维亚向我们诠释着，一年之内从别人派对里的背景，到成为狂欢的主角，命运是不会自然翻转的，只有每一秒都饱含对胜利的渴望，才能看到光明。